2023年，俄乌冲突引发的全球能源危机和持续几年之久的疫情均得到控制，进入“后危机时代”，世界经济增长动力不足，主要发达国家电力需求下降，天然气和煤炭等一次能源价格回落，全球多个国家电价随之降低。同时，全球可再生能源增长速度显著加快，欧盟、中国等地可再生能源装机占比已超50%。如何建立适应高比例新能源的电力市场机制、提升系统灵活调节能力成为了全球电力市场建设焦点问题，多国启动市场转型的方案设计和机制完善工作。
（来源：中能传媒研究院 作者：国网能源研究院有限公司杨素、范孟华，国家电网有限公司马莉）
一、2023年国际电力市场发展情况分析
一是一次能源危机结束后电价整体回落，能源转型背景下负电价频次进一步加大。2023年，大部分国家电价出现下降，但仍未回落至俄乌冲突爆发前水平。欧盟日前现货批发市场平均价格为93欧元/兆瓦时，不到2022年平均价格219欧元/兆瓦时的一半，但仍是2019年日前现货均价的两倍多；美国多个区域电力批发市场平均价格较2022年呈现不同程度下降，其中纽约独立系统运营商（ISO）批发电价降幅最大，达到59%，宾夕法尼亚州-新泽西州-马里兰州联合系统运营商（PJM）和中部独立运营商（MISO）降幅均为53%。光伏发电量激增，各国负电价频次进一步加大。2023年欧洲统一电力市场累计出现6470个负电价时段，较2022年同比提高了12倍，创2017年以来的最高值。50个价区中27个价区的负电价时段都出现明显增长；2023年澳大利亚国家电力市场中负电价时段出现的频率同比增加74%。
二是多国提出电力市场优化设计改革方案，鼓励建立可再生能源发展长效保障机制，以稳定市场价格、降低收益风险。2024年5月12日，欧盟理事会通过了新的电力市场改革方案。改革方案目标：一是稳定能源价格，限制电价飙升。鼓励市场主体签订长期购电协议（PPA）和双向差价合约（CFD），一方面为消费者提供稳定的价格，另一方面为可再生能源供应商提供可靠的收入，从而降低其财务风险并促进投资。加强防范任何市场操纵行为，提高电力市场的诚信度和监管力度。二是确保电力供应安全，完善容量机制。要求各国均出台长期容量机制，提高供应的安全性并增强系统灵活性。三是保护弱势消费者和企业。措施包括禁止给这类用户断电，以及推广可再生能源在社区共享等。四是制定危机应对预案。赋予欧盟委员会宣布进入电力危机状态的权利，并实施紧急措施，包括强制降低弱势消费者电价等。英国为应对能源安全、能源价格、脱碳目标等多方压力，发布电力市场改革方案《英国电力市场设计转型审查（REMA）》并广泛征求意见，内容包括可再生能源的支持政策、促进灵活性资源发展的机制、差价合约机制、容量市场机制、电力系统调度机制、集中市场的定价机制等。方案明确政府授权差价合约(CFD)仍然是鼓励可再生能源发电投资的首选机制，并提出优化方案。
三是多国出台政策优化零售市场规则和价格机制，以稳定零售电价、保护终端用户。英国政府发布《英国能源零售市场优化方案》，未来的英国零售能源市场将对消费者更友好、更具弹性和可持续性，并支持更广泛的能源系统转型。英国政府将对具体方案展开讨论和协商。日本修改了《电力零售营业指南》，对售电公司根据燃料和电力交易价格变动而调整零售费用或套餐结构时，所需提供的材料和信息进行了详细规定，避免售电公司过度涨价。澳洲能源监管机构（AER）发布了2024—2025财年的零售市场上限价格（default market offers）草案，下调了绝大多数地区的零售市场上限价格，对缓解用户电价上涨具有积极意义。
四是各国持续创新与完善辅助服务市场机制，确保高比例新能源电力系统的运行灵活性。2023年，美国多个ISO针对净负荷曲线特性变化、负荷不确定性提升等问题，开展辅助服务市场机制建设实践。主要措施包括调整现有辅助服务产品参数、推广爬坡辅助服务产品，以及推出不确定性备用产品等。2023年，澳大利亚为应对风电和光伏等异步机组大量并入电网所带来的转动惯量供应减少问题，提出建设转动惯量辅助服务市场的方案（2023 Efficient provision of inertia），规定了转动惯量的采购标准，并提出在引入转动惯量辅助服务之前，电网公司有义务提供并维持电力系统安全运行所需的最低转动惯量水平。
二、启示及建议
2023年，全球能源转型步伐加速大背景下，国外进行了电力市场体制机制创新和策略优化调整。我国也持续深化电力市场化改革，促进可再生能源发展，推动建设新型电力系统。国际经验为我国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启示借鉴。
一是采用更加市场化的可再生能源支持政策机制。国际可再生能源参与电力市场的发展历程表明，随着成本下降，补贴退坡和提高市场化程度是可再生能源发展的必然趋势。目前多国取消了固定上网电价机制而采取了各种市场化的支持机制，包括配额制、绿证交易、政府授权差价合约、溢价机制（FIP）、招标电价等。建议我国在配套性政策支持下，分类、逐步推动各类新能源参与市场交易，采取更加市场化的支持政策，促进可再生能源企业的自主发展，逐步向市场化演变。
二是通过长周期交易稳定收益预期、保障可再生能源合理收益。随着新能源渗透率的逐渐提升，现货市场价格波动性加大，现行边际定价机制能否适应新的能源发展形势引发了广泛讨论。新能源参与市场还面临着出力波动性带来的偏差考核等挑战。为保障可再生能源合理收益和融资需求，建议鼓励可再生能源签订更长周期的电力合约，并进一步发展绿电交易市场，扩大交易规模、拉长交易周期。
三是丰富辅助服务交易品种，探索引入爬坡、频率控制等交易品种。随着新能源大量并网，我国电源结构将发生重大调整。针对电力系统运行环境的变化，适时引入转动惯量、爬坡、一次调频等辅助服务交易品种，通过市场化的方式提升新型电力系统的稳定运行水平。